彭居士是个退休老教师，相识近二十年了，我到新疆之后慢慢地联系少了。重阳节这天，接到一个来自兰州的电话，听着熟悉的乡音，心里热乎乎的有回家的感觉。多年未见，老居士口音未变，还是那样幽默健谈，只是感觉她心情比较压抑。寒暄了几句，她就把话题转向家庭琐碎，老居士情绪激动，竟然嚎啕大哭，哭诉了她的家庭遭遇，我不知道如何劝导在教育行业，工作了一辈子的优秀教师。

很早以前去过她家里，模糊记得她有一个聪明睿智的小姑娘，长的清秀标志，学习非常好，老居士经常夸奖她姑娘聪明懂事，孝顺父母。她以姑娘为荣，得到同事很朋友的羡慕和嫉妒。

今天，她对曾经爱护有加的女儿，有爱变成埋怨甚至是嫉恨。出生在教师家庭，天资出众，记忆力很好，从小在文化气氛中长大的女儿。受到父母的熏陶和影响，从小就喜欢学习，得到老师和同学们夸奖，没有受过一点委屈。但女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好吃懒做，花钱奢侈，霸道的性格。父母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多次指出女儿奢侈自私，虚荣强势的弱点，但收获甚少，他（她）们也没多在乎，被女儿聪明优秀所遮蔽。自我安慰只要是人怎么没有缺点呢。

女儿高中毕业之后，坚持到美国上学。虽然她们不太同意女儿去美国，但看到女儿恼羞成怒，竭斯底里的样子，知道不能再阻止了。倾其所有，把女送到大洋彼岸的美国去留学。女儿刚到美国的时候，她们夫妇特别牵挂，生怕娇生惯养的女儿受委屈。省吃俭用，在经济上尽量满足女儿的要求，父母多次告诫女儿要勤俭节约，不可奢侈浪费。但她慢慢感觉到女儿，和她们之间好像没有共同语言，有一种看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老两口心情压抑，希望姑娘早一点结束学业，回到她们的身边。

夫妻二人要瞻仰双方老人，还要供远在美国读书的姑娘，经济逐步捉襟见肘。但望女成凤的父母，期望闺女光宗耀祖，还要在同事和朋友中间，提起精神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老两口出去干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补贴家用。宁可自己辛苦委屈，也不让姑娘受一丝委屈。

终于熬到女儿毕业回家的日子，老两口准备了很多女儿喜欢吃的东西。邀请了知心朋友和女儿的老师，欢迎学业有成，凯旋而归的女儿。当女儿和一位叽里呱啦的洋女婿，站在他（她）们面前的时候，让传统的父母有些措手不及。看着女儿为所欲为，目空一切，对父母师长，无所谓的样子。一向慈悲的父亲，再也忍受不了他（她）们在长辈面前亲昵的样子，严厉的呵斥。女儿只是淡淡的两句话，我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也看不惯你们不尊重人格的野蛮行为，教了一辈子书的父母，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坐在沙发上，再也没有力气说话。

从此，他们变得非常客气，好像是远方客人，没有一点亲情的感觉，只是理性的礼节。呆了几天女儿和洋女婿要走了，看着她们相互偎依着走入检票口，看到女儿回头目光淡淡的刹那间。她突然觉得世界都变了，以前所有的付出都是自作多情。傻傻的呆立在那里，有一阵酸溜溜的轻松，伴着清清的泪水涌出眼眶，欠女儿的债务还清了，从此我们彼此没有牵挂了。

女儿偶尔来个电话，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她从来不问女儿家庭是否幸福，工作是否顺利。她常常想起女儿从小到大的每个细节，和丈夫省吃俭用，用毕生的心血，培养姑娘二十多年，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荣辱得失，欢喜失望，她都有过刻骨铭心的体会。

现在她彻底的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当下的感觉而已，没有永恒不变的道理。唯有修证佛法，观照自己，才是最真实的享乐。儿女情长，都是缘聚则有，缘聚则无的虚幻假象，来是执着，去也没有离开，只是因果循环冤冤相报的延续相罢了。

他和她丈夫，从姑娘的出生生长到结婚，总结为一句很经典的话，她们夫妇倾其所有用二十多年时间“为美国鬼子培养了一个有知识的媳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