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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被楼下的小儿哭声惊醒。是一位母亲,去不远的超市,把孩子交给了自己的熟人。这位母亲的熟人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急切地安慰:妈妈就回来了,很快就回来了。但是无济于事,孩子哭得昏天黑地,哭得那样无助,那样凄厉,那样肝肠寸断……
二十多年前,在大学的校园里,听到母亲去世的噩耗,我就像这个孩子,站在十字路口,茫然不知所措。我的世界,从此坍塌了。
母亲走的时候,我刚满二十岁。在我的儿子已经快二十岁的今天,母亲,我以为我已经把你藏好了,藏到没有人能知道的角落里了。可是,在窗下婴儿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哭声中,我在半梦半醒中,潸然泪下。妈妈,我最亲爱的,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你在我心里,再一次,翻江倒海。
不到十分钟,小儿停止了哭泣,应该是他的妈妈回来了。但是我的思念,却永无指望。我的妈妈,再也不会在哪一个清晨,或者哪一个黄昏,回到我的身边来了。
佛说,一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受阴。人生世上,入轮回纠扰,诸苦纷至沓来,因此生即是苦。生死无常,聚散无定,亲爱之人不得共处,此即爱别离苦。
但是,有哪一种苦,能够跟失去母亲相比呢?老舍说,失去了慈母的爱便像花插在花瓶里,虽然还有香有色,却失去了根。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人,无论多大年纪,失去父母,都是孤儿。
二十多年来,妈妈,我没有为你写下片言只字,是因为我没有勇气触及我的伤痛。但是,妈妈,我想你。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在春光明媚的清晨,在夏日的午后,在细雨霏霏的长日里,我都想你,妈妈。
在最幸福的时光里,我想你。在最艰难的时刻,我想你。妈妈,我想你。想你长满老茧的双手;想你慈爱的眼神;想你忙碌的身影;想你每天清晨,早早起来给我做的香喷喷的早饭;想你给我洗得干干净净的带着太阳香味的衣裳;想你在那么艰苦的岁月里,操持那么多家务,始终如一的朗朗笑声……
想你在我高考预考没考好时给我的鼓励;想你在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远远就绽开的笑容;想你在弥留之际,要我答应你一定要找一个踏实可靠的爱人。
想你含辛茹苦,不仅抚养我们兄妹几个长大成人,还抚养父母不在身边的堂哥,几个相认的姐姐,视如己出,一往情深;想你倾其所有,帮助街坊邻里,不求回报;想那与我们家隔着一条河的老奶奶,临死前交代儿子一定要把她埋在你的墓旁。
妈妈,是什么样的魅力,让邻居要与你生死相依?
妈妈,我想你。我的血液里流淌的是你的血液,我的每一个细胞里都有你和父亲最优秀的基因。我会像你一样乐观,像你一样坚强,像你疼爱我一样去疼爱儿子,像你无微不至照顾爸爸那样照顾爱人,像你关心别人一样去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今天是七夕。人们说每年农历七月初七的夜晚,是天上织女与牛郎鹊桥相会之时,是我们中国的情人节。妈妈,你就是我最亲爱的情人,但愿今夜,你能到我梦里来,妈妈,求你,到我梦里来……
事实上,我知道,妈妈,你一直在我身边,从未远离。
此文,献给我最亲爱的父母,也献给失去爱人的深情的我最亲爱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