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身体欠佳，按照医嘱须卧床休息。整日忙碌时很渴望卧床休息，可让你整日躺在床上又并不是件幸福的事，甚至感到很痛苦。于是身卧于床榻，掌握着手机，浏览网页，听听歌曲。一首王菲的《致青春》一下子吸引了我，那清脆而有质感的声音，舒缓而带忧伤的曲调，把人思绪带进人生隧道。那些逝去的岁月、翩翩少年的时光，像溪水一般在心间流淌，亦如细碎的沙粒从指间滑落。顺着这个思绪，又听了好几首有些怀旧的青春歌曲，例如《梦醒时分》、《再见青春》、《天高地厚》、《回不去了》、《青春梦》、《忘情水》、《昨夜星辰》、《十七岁的雨季》、《我的未来不是梦》……还有很多略带感伤的当下流行歌曲，如杨宗纬的《初爱》、张靓颖的《我们说好的》。听着张杰、许嵩、魏晨、万芳、刘佳、杨宗纬、张靓颖这些80后歌手的歌，自己蓦然感到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了”。音乐的魅力就在于它以符合时间一样的线性动感方式拨动你的神经，让你不知不觉感受着曾经的流金岁月划过胸腔的刺痛，同时又浸润着感伤、凄美和幸福。

青春，青春，总是和春天联系在一起，于是我就以我们单位前些年种的最多的海棠为题，感慨一下于我而言已然逝去的青春，于孩子们而言也终将逝去的青春。你看那早春时节，满树的海棠绽放，粉的、红的、白的，争芳斗妍。花朵不大，但开得密集而玲珑，花朵与花枝间还连缀着凝脂般晶莹、绣线般纤柔的垂丝，这使得一朵朵鲜花有了少女一样的娇羞。那些枝间初出的细叶又恰是给这些彩色花朵配上质朴而鲜嫩的装饰，更显花朵的清纯。前人咏海棠的诗作很多，摘录些典型的句子：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苏轼）

似青似白天浓淡，欲堕还飞絮往来。（杨万里）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李清照）

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陆游）

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刘子翠）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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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花朵开在我们这样的校园，那是再恰当不过了，因为我们有6000多花季少女，而且校园中百分之九十多都是女生。可谓人如花、花如人，“乱花渐欲迷人眼”。然而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不到一个月的光景，花谢丝落，一阵风过，花瓣纷纷飘零，碾落成泥。一个烂漫美丽的季节就这样匆匆而逝。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细想来，我们的青春是不是也如此这般美艳，如此这般经不起消磨？

     
我想起那天站在阳台上给盆景、花卉浇水，女儿走过来。我问她，你将来会养花吗？她说，当然会。就养你喜欢的花，尤其是兰花和黄杨。我说，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已经老了，爸爸也不在了，你养这些不是会触景生情，很悲伤吗？我自感这个问题问得太沧桑、太悲凉。女儿也一愣，但很快回答道，不能因为悲伤就不留恋，就不记忆呀！要不我们还学历史干嘛?还要博物馆干嘛？我真被打动了，是啊，不能因为逝去就忘记。很多东西我们总是难以忘记，就比如我们易逝去的青春。谁能将它从脑海中全然抹去。

     
刚才浏览一下80后作家辛夷坞《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文本，听说赵薇还将此拍成电影，网上也可以看到。我没细看，自然也不好评说什么。但可见此文本、此电影已然有火爆的潜质。虽说火爆的东西未必就好，但自有其火爆的根源。因为它无形中勾起我们许多对青春的留恋、怀想，触动了我们绵软的神经。

     
曾几何时，我们总认为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有耗不完的精神，挥霍不尽的时光。也曾几何时，我们会笑话老人们体质羸弱、步履蹒跚、发疏鬓白、皱纹满面、耳聋眼花……心中会窃以为怎么会这样？我绝不会这样！起码我们会在青春旺盛之时认为衰老与我们还很遥远。可是当我们眼睁睁看着祖父、祖母辈故去，看着父母辈老态龙钟，看着孩子们头顶直逼自己的眉宇，甚至高过自己的头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容颜不再光鲜，看着头发日渐稀疏，鬓角泛起霜花，曾经轻而易举的动作已然力不从心，甚至完成不了，我们会倏然感到衰老的来临竟是这么悄无声息，这么猝不及防。

  
这时会我们会不由得感慨万千，但又无可奈何。我们会怀想那些曾经的岁月，怀想那些曾经对未来朦胧的憧憬、曾经的苦痛挣扎、曾经的怦然心动、曾经搞过的顽劣可笑的恶作剧、曾经认为永远也走不出的青春沼泽、曾经欲语还休的爱情冲动、曾经不成熟的海誓山盟、曾经认为失去了还怎么能活的坚定情怀……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时光的流逝淡于无形，悄无声息，如同在这春风里散落的海棠花，带着几分不舍、带着几分无奈、带着几分感伤、带着点点泪花，飘零，飘零，徒留那颓萎的纤细花梗，落寞的缅怀不久前的芬芳与美艳，别的什么也不剩下。可就是这样，它还是会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随着场景、事件、音乐等触媒诱发，引起你无尽的思绪，或是凄美的回忆，或是甜美的畅想，或是心头的一阵悸动，或是绵绵的酸楚，或是忧伤的悔恨。但不管怎样它都是属于你的财富、你的经历、你的美丽、你的成长。无可替代，无可更改，无可奈何。你会无意中有翻看就旧时的日记、旧时的照片、旧时的物件的冲动。甚至还会想看看旧时的人和景，心的触角会不自觉伸向旧时的田野、村庄、小溪、小路、校园、景区……不免滋生故地重游的热望。

           
2013年4月22日用手机写于西园病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