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沉默告别我这些日子的悲伤与混乱，再说不出任何话，再哭不出眼泪——或者应该说，终于不再试图去获得温暖，终于连想要哭的感觉都没有。于是所有心痛悲伤不了了之。

坐在床上读堇年的文字，是《澜本嫁衣》，我十五岁时羞赧而懵懂读至后段不忍再往下阅读的那个故事，是堇年此后多次提到的“在二十岁的关口写下了太过偏激的文字”的那个故事。此番读至后段，看着叶知秋摸爬在在那个肮脏世界，我心中没有任何感觉。厌恶是没有的，怜悯也是没有的，只剩下深深麻木。甚至读到知秋被轮奸被逼着吸毒的时候我有深刻的痛感——从前我再不忍往下阅读，致使后面的情节不过囫囵吞枣，到此次重温，才发现原来后面的情节一部分与她的散文《你的名字叫红》完全雷同，是从同一件事上获得的灵感。想起自己曾不忍再往下阅读的那些时日，竟觉得自己在盲目无法控制地堕落，如此悲凉。

堇年的文字，一如既往地冷静克制，叫我在里面看出深深寂寥，连心也要沉寂下来。不得不承认从前我太过稚嫩，根本读不懂其中的内在。

而生活教会你成长，让你在读同一个故事的时候获得不同的感受。其实世界丑恶或者美好，你自己清高或者可笑，不过是因为站在了不同的角度而已。只是大概真心爱着文字的人心中都有偏执的单纯与洁净，堇年才会对自己曾经写下这个故事耿耿于怀。

我忽然不想再敲下去了，厌倦了一切的表达，因为你想要它发挥作用的时候，它总是软弱无力，这些天以来我对温暖的渴求努力的表达，让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最终我还是一点温暖都没有抓到——哪怕只一点点。我只能说，在我捧着那个故事阅读的时候，我比任何时候都明白堇年的懊恼。

叶知秋这样一个十几岁起便在风月场上周旋的女子，她的心愿不过是守在一个男子身边，过平凡女子的生活，悲哀的是她想要与之相守的男子，竟是风流公子康以明，她的命注定了她的悲凉；而从小规规矩矩被母亲寄望只要静静地安定地过完一生便足够好的叶一生，因为错爱上了耀辉，最终不过是徒付了四年的青春——这个女子，对耀辉无微不至照料有加，最终这个男子依然只是被知秋毫不费力地夺走，并且他身上的阴郁给了她许多痛苦。这个只希望安安静静过完一生的女子，最终与叶知秋竟殊途同归，落得和知秋一样的孤寂，一样的悲凉。

我坐在床上静静阅读，心中麻木无澜。忽然想起自己曾几何时说过，“我愿我是一个好的女子，温静如晨，素丽如菊。”，不知该觉得可笑还是该觉得悲哀。我自始至终只是希望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平常女子，年少时的愿景总是坚定而单纯，却不知其中挟杂的艰辛。我在冷笑，却有微微心疼——好的女子，温静如晨，素丽如菊，要怎么才做得到？

或许我该早些静下来读堇年的文字，在她冷静克制的文字里静下心来，而不是拼命去表达我自己希望获得理解。

有一点对自己灰了心，再承受不住他人任何冷色调的语句。我以为我已经振作起来，换了一颗新的心，可是稍微一点触碰——哪怕我明白它只是个玩笑——就带来狠狠的痛，于是我知道，我的以为只是我以为而已——这些日子，要在我的心里长成一个深深的伤口，暂时好不了了。——我暂时还无力治愈它，大概它要化脓了。

疼痛，还不如麻木。

表达总是引来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