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陪母亲去中医曹大夫的诊所买药,看见大门前停了一辆黑色奥迪。因为母亲和曹大夫原来是同事,关系处的如同姐妹,所以和她的家人都很熟悉。于是母亲便非常肯定的说:“这是曹大夫大儿子的车。因为车牌是义县的。”八十五岁的人了,记忆力如此之好,真令人羡慕。我半信半疑地走进诊所,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位花甲老者,以为是病号。椅子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长得很像曹大夫的老伴。看见我们进来,他便站了起来,很有礼貌的给我们让座。母亲走到他跟前仔细端详一番,笑着说:“你是金哲。”那男子也认出了母亲,于是也笑呵呵的答道:“是呀。刘姨,您还认得呀!?”语气中充满惊讶和赞叹。母亲笑着拍了拍金哲的肩膀:“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哪能不认识呢?”听罢此话,躺在床上的老者连忙起身下地,让母亲坐在床上。母亲只顾和金哲说话,根本没有理会老者。于是老者很识趣的回到里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直到此时母亲方觉自己有点失礼,便问金哲:“那位是谁呀?”当金哲告诉她是大姨夫时,母亲这才转头向里屋观瞧,一个老妇人背对着母亲站着,看着老妇人的背影,母亲兴奋的连珠炮似地问:“她是你大姨吧?她的腿不是摔折了吗?怎么好了?”而且边说边往里屋走,金哲怕母亲有闪失,连忙上前搀扶。
背着身的老妇闻声,转过身向母亲走来。看来她的腿的确是受过伤,走路还有点跛。她来到母亲的面前打量着,母亲二话没说,便拉着她的手问道:“还认识我吗?”老妇人仍有些迟疑,母亲见她没有作答就进一步启发道:“我和曹大夫原来在一个单位,在四千四住过。想起来了吗?”“哦,想起来了,是大刘姐!”哈哈。两位老人开心地笑着,手拉手来到外屋,坐在床上聊了起来。从她们聊天中得知老妇是曹大夫的大姐,我叫她曹姨吧。曹姨今年七十六岁了,在北京居住,有两个女儿,是老伴前妻生的。原来曹姨不能生育,经人介绍嫁给了丧妻的现任老伴,已经四十多年了。曹姨不到一米六的个儿,略胖,长相一般,而且还有点儿O型腿。老伴儿呢,高大魁梧,虽然头发已近乎全白,但仍然掩盖不住帅气十足。多么不般配的一对儿呀!可能是因为二婚的缘故,也可能是考虑曹姨不能生养,婚后能一心一意的照顾前妻留下的两个女儿的缘故,才娶曹姨为妻吧。但从两位老人脸上洋溢的笑,可以看出,不管这四十多年中经历了怎样的风风雨雨,两位老人携手走过来了。那笑是温馨的,是幸福的。从曹姨的言谈中得知老伴儿对她很体贴,她因骨碗摔坏,做了大手术的腿能在短短八个月恢复得如此之快,令人称奇。曹姨说:“这八个月,别说是干活,连生活都不能自理,老伴除了承担全部家务,还要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可把他累苦了。”话语中吐露出对老伴的感激,爱和依恋。听完曹姨的叙述,母亲问:“孩子们呢?不在身边吗?”曹姨叹了口气:“孩子们有自己的家,有工作,有孩子,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呀。只是偶尔过来帮帮手。”“还得老伴儿呀!”她感叹道。
曹姨的话让我的心猛然一震。是啊,我面对的是不可回避的现实,或者说是难题。岁月不等人,已经走进老年的我,离婚七年有余,至今孑然一身。女儿自不必说,就连年迈的父母都跟着操心和着急。可他们没有经历过我的磨难,体会不到我的心灰意冷。二十多年的婚后生活我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的,如果说是度日如年,已经跨过几千年的我,心早已枯死,只留下一个无心的躯壳游历于世上。对婚姻的失望,对异性的不信任,使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再婚。所以对好心人的牵线,总是出于感激和礼貌硬着头皮去相亲。开始是麻木不仁的去,麻木不仁的回。后来想到与其这样为难自己,让对方尴尬,还不如不去。所以干脆婉言谢绝。但说心里话,一个人的日子的确很孤单,很清苦,很无助。尤其是每逢佳节,万家团圆时或身体有恙时,便更凸显无奈。好在,女儿已经成家,没有什么操心事了,一个人的收入也够生活了,所以有时候又感觉挺不错的,这也许是知足者常乐吧。可听了曹姨的故事后,内心又起波澜,久久不能平静。世事难料啊,倘若有一天遭遇了此事,女儿不在身边,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办?思来想去——老来终须有个伴。